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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被遺忘的人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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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顫悠悠的站直身體,一臉驚魂未定,甚至連嘴唇都嚇得白了半分。

溫奕名一邊安慰著老太太,一邊向她詢問發現浮屍的地點。

老太太還處於一種惶恐的狀態沒有擺脫出來:“作孽哦,整個人都泡腫了。”她皺著眉頭,每回憶一分,似乎腦海裏的不適感就會增加一分。

來人中留下幾個在這邊尋找剩下的骨頭,其餘的人又一同跟著去了那個發現浮屍的地方。

據老太太說,她是個環衛工人,平常每天都是淩晨四五點去那個路段掃地的,今天家裏有事情所以請假耽擱了些時間,直到快中午才去。

這一晚去不打緊,正好看見河坡靠近水的地方有一具全身赤裸的浮屍。

她本來還以為是被丟棄的人體模型,因為最近要大檢查市容衛生,所以她格外仔細,正準備罵幾句誰這麽缺德把垃圾扔到這個地方。走近了公路邊仔細一瞧,才發覺是真的人。

老太太也沒手機,嚇得晃晃悠悠的騎著人力三輪車準備找人報警,剛好看見一個破院子門前停了幾輛警車,這才冒冒失失的闖了進去。

“就晚去這麽一次,還讓我看見這麽駭人的東西。”老太太拍著胸口,還沒從感剛剛的沖擊中緩過來。

江盛豐明明是想安慰幾句的,不知怎麽的,好話說出來就變了味:“大媽,得虧您中午去了,要是淩晨看見,不更嚇人?”

大媽輕輕拍了他肩膀一巴掌:“小崽子,就會嚇唬我。”

溫奕名站在公路上方看她指向的地方,現場是一處臨河的公路下面,一側是山墻,另一側是條自然河。公路與河之間有個緩沖地帶。

從這個角度看,視野寬廣,並不隱蔽,完全能夠一眼看到下面的石頭旁邊浮著一具屍體。

只不過因為坡度很陡,地方又偏僻。只要不刻意站在邊上往下看,一般不會有人會註意到。

溫奕名和其他人從不遠處一條狹窄的小道低頭穿越過去,艱難的在枝枝葉葉中向現場走去。

這裏離那個劉四藏的那個院子也不遠,不過一公路的路程。但是因為地勢的原因,一條公路拐了好幾個彎,因此在這裏完全看不見。

因為雨季來臨,緩沖地帶的泥土也變得松軟又泥濘。溫奕名穿上專業的防護服和手套,上前查看那具屍體,她渾身赤/裸,被鐵絲纏滿全身。鐵絲的另一端拴在一塊幾十斤重的水泥上。不僅如此,她頭發和眉毛也全被剃掉了。

腳踝和胸/口的位置還被人用刀削掉了一大片的皮膚,蒼蠅在創傷處徘徊良久也不肯離去。

河水的沖泡加上天氣的炎熱,她整個身體都微微腫脹著。

臉部也因此變了形,形成了巨人觀,讓人一時難以辨認她生前的樣貌。

很明顯這是一起蓄意沈屍案,兇手很老練的扒掉了受害者身上的衣服,剃掉了受害者的頭發,為的就是想要剝除她身上的有用線索,隱藏她生前的信息。

找不到屍源,就永遠摸不清她的社會關系,換言之,找不到社會關系網,就無法確認動機和兇手。

陸修遠從屍體面前直起身,他看了一眼溫奕名:“怎麽說也得有一個月了。”

溫奕名看了眼女屍腳踝處被剜掉的傷口,轉身開口:“周乘,你又有任務了。查白骨失蹤報案的時候,順便查一下有沒有一個月前的報案名單。”

“一定不負眾望。”

江盛豐聽見假裝要踢他一腳:“又貧,趕緊工作!”

周乘嚇得趕緊往遠處蹦跶了兩下:“寸頭不在,就欺負我。還好我師父不是你。”

“小心點!”江盛豐看著他躲的遠遠的身影,只好轉身問溫奕名:“看出點什麽眉目了嗎?

溫奕名沒說換,轉身站在那個角度擡眼看了看上面的情況,清清楚楚看見陳眠正老老實實的蹲在警車的陰影裏納涼。

這個位置坡度陡峭,一般人從這裏下不去,更別說要帶著一句屍體。

“如果是你,你會怎麽拋屍?”溫奕名忽然這麽問他。

“我啊,我肯定會從這個半坡上直接扔下來,簡單省事,也不用擔心時間太長而出現目擊者。”

從這裏是最直觀的畫面,因為沒有半坡沒有樹木的遮擋,所以從陳眠那個地方可以快速的進行拋屍。

但是如果是從那裏的話,屍體就有可能掉不進水裏。

兩個人不約而同垂直向陳眠的正下方走去。

空曠的陡坡上確實有摩擦的痕跡,正如溫奕名所說,兇手第一次拋屍是從上面直接扔下來的,但是因為緩沖地帶有些寬泛所以導致沒有扔進去。

兇手肯定還會再尋找另一條路到下面去將屍體再次搬運進河裏。

這裏地處偏僻位置所以人煙更加稀少,加上半坡還種植了許多枝繁葉茂的矮樹思來想去,能下來的地方只有剛剛他們一起下來的那條小路,但是因為事發一個月前。加上暴雨的沖洗,所有的痕跡都被沖刷的一幹二凈。

這裏的確是個絕佳的拋屍地點拋屍。

“先查通往這條路的監控吧,拋屍肯定有交通工具。”溫奕名思忖了一番:“屍體身份不明,具體的就要等等修遠的驗屍報告再做定奪了。”

回警隊的時候,江盛豐又把陳眠放到了警衛那。

那小哥比以前又曬黑了不少,但是身體倒是比之前更加魁梧了。他一臉為難:“怎麽這些天都往著放小動物啊,上次是貓,這次是狗。”

陳眠在心裏默默回他:“巧了,兩個還都是我。”

江盛豐並不想接他的話茬,只是說:“一會都帶家了,放一會兒怎麽了?”

小哥看江盛豐脾氣暴躁又不好惹,雖然心裏不滿,但是同意了。

過了會兒,陳眠見他們又出了門,不知道在烈日下說了些什麽。江盛豐就轉身來牽陳眠想把她送回去。

他在前面準備去開車,走了一會忽然發現自己的狗又不見了。

江盛豐360度在原地轉了幾圈,這才看見陳眠還跟著溫奕名。

他氣急惱怒,好像要把今天的不甘心全都發洩出來一樣:“你這二傻子就沒人要了才給我養的,你以為羅陸那小白臉還會來接你嗎?他們倆結婚那天起,他就不待見你。趁著沈湫懷孕他送瘟神一樣的把你送給我了,你以為我想養你嗎?”

江盛豐擠出一個別扭的表情:“我也不想管,你想跟誰就跟誰,我也不管你了。”

陳眠聽見這話心情相當覆雜,一方面,這條狗以前在沈湫家裏,確實不受羅陸待見,但是因為她喜歡,他也不好說什麽。

後來沈湫懷孕了,他就想辦法把它送走,可沈湫又不舍得。兩人一商量就決定把狗先寄養在江盛豐家裏。

沈湫至於江盛豐是個特殊的存在,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快要完蛋的時候,是她的出現在深淵的邊緣拉了他一把。所以他將她刻在心底,埋在心裏。

看似無畏一切的江盛豐,在感情方面是個膽小鬼。

三年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去跟她表白,還被這只狗給打斷了。

陳眠的記憶裏,那天天氣特別好,沈湫牽著這條狗和江盛豐見面,他欲言又止正準備說什麽,這條狗忽然就和一只路過的流浪貓相互叫囂著,差點互打起來。

現在想來,那時候的江盛豐就準備和她坦白吧。

卻不巧被這只蠢狗無意打斷,再然後,便是沈湫和羅陸結婚的消息了。

怪不得他有時候會表現出一副很厭煩落霞與孤鶩齊飛的表情。

嗯……想到自己為一只狗背了黑鍋,她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。

這只狗和沈湫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,所以換言之,和它互換靈魂的陳眠應該也是最了解沈湫的,她看起來是個衣食無憂的小公主,但內心其實很需要人陪。

而江盛豐因為工作關系,從來沒有完整的陪她過過一次生日。

在這只狗的記憶裏,陳眠甚至還能記得沈湫24歲生日那天,她站在窗戶邊翹首以盼的等著他的場景。後來江盛豐因為臨時有案子,所以抽不開身。

最後被羅陸那小子捷足先登了。

說起來羅陸這個人,平平無奇,最胡煌的事情就是以前念書的時候,後來畢業了進了一家事業單位工作輕松有穩定。也因此和辦公室的阿姨們熟絡起來,將沈湫介紹了給他相親。

那時候沈湫一心在江盛豐身上,所以她和羅陸最後也只是成為了不怎麽聯系的陌生人。

但是他每天都堅持不懈的在微信上給沈湫的運動步數點讚,後來她生日那天,江盛豐沒來,他卻提著蛋糕出現在她家樓下。

再後來,就是沈湫和羅陸結婚的消息。

其實陳眠也不知道江盛豐對沈湫的喜歡到底是怎樣的,只是有時候她腦海裏會回憶起,他在旁下無人的時候會對著“落霞與孤鶩齊飛”抱怨,抱怨他那天應該早早開口。

作為一名旁觀者,陳眠回憶起這些,竟一時有些許感傷。

說起記憶這個問題,有了這三次的經歷,陳眠發覺自己在和這些動物或者物品互換靈魂的時候,對於被換身體的那一方,好像對於它本身所經歷的事情,回憶越來越清晰了。

比如她第一次和那只貓互換靈魂的時候,她只能回憶起,李穎被殺那天被她前夫扔進血泊裏的畫面。再往前她就沒任何記憶了。

和筆互換靈魂那次,她能回憶的最遠的時間,就是張迪剛上高一的時候,拿著這支筆對室友那說是他外婆送給他的最後一件禮物的畫面。

到了這次和沈湫的狗互換靈魂,她甚至都能想到幾年的事情,比如沈湫生日那次,比如沈湫沒結婚前的事情。

好像記憶的時間能追溯的越來越遠,陳眠也不知道這對於她到底意味著什麽,但是知道的越多,心境就會被擾亂的越多。

比如現在她已經不能隨便的討厭江盛豐,想到他是因為這只狗突然地打斷才沒能和喜歡的女孩喜結良緣,陳眠就會覺得有些愧疚,替這只狗感到愧疚。

“既然這狗這麽黏你,你替我養幾天算了。”江盛豐降落車窗,看向溫奕名,話卻是對著陳眠說的:“反正你就算丟了也沒人會關心。沈湫不會,羅陸不會,我更不會。”

也不給她選擇機會,剛說完就丟下陳眠,一個人開車漂移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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